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
好不容易從記憶的混亂與頭疼當中緩了過來，仇無衣按著依舊脹痛不已的太陽穴，猛一擡頭，卻看到範鈴雨就在身旁。

範鈴雨的模樣有些淒慘，面頰甚至沾著些許血跡，而這些血竟是自眼角淌出的，雖然算不得多重的傷，仇無衣的心中還是“咯噔”響了一下。

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息，範鈴雨應該從未經歷過類似的情形，甚至連神智都有一點點模糊，仇無衣亦不敢立刻去觸碰她，生怕對她的大腦產生什麽不好的幹擾，只能在一旁擔憂地守望著她。

仇無衣同時看到了不遠處的沙業和三號，沙業的狀態相當不錯，雖然也是滿身冷汗的模樣，三號的模樣卻好比範鈴雨，似乎二人的精神力都相對脆弱，一時間還無法回覆。

心情正在忐忑之時，仇無衣卻突然察覺到一絲微風，回頭一看，背後不遠處就是出口。

“哥……”

範鈴雨的喘息終於平息了一點，仇無衣見狀立刻抓住她的手。

“別說話，好好休息，不只是你一個人看到了那些東西，我們大家都看到了。”

這一句話，仇無衣有意說得相當大聲，使得能夠聽到聲音的人數更多一切。

果不其然，同樣稍稍恢覆了一點的三號似乎擡起頭來望了仇無衣一眼，不過沒有多說什麽，在沙業的照顧安慰之下慢慢地調養，休息，短時間內還無法回覆。

範鈴雨倒是已經差不多覆原了，問題是覆原的只有身體部分，腦中亂七八糟的記憶才是最令她痛苦的。

這一切對她而言都無比陌生，久久無法整理順暢的雜亂記憶穿插在大腦各處，仇無衣只得牽著她的手教給她將一些梳理記憶的簡單方法。可以說多少有些用處，過了五六分鐘，範鈴雨的頭疼才勉強止住。

另一邊，沙業和三號已經徹底梳理好了腦中的記憶，二人立在一旁，沒有接近，靜靜等待著範鈴雨。

“先出去再說。”

沙業見仇無衣好像要說什麽，立刻擺了擺手，與三號一起走向出口。

“好，小雨，自己能走嗎？”

仇無衣豈能不知道沙業的好意，低頭問了一聲，範鈴雨勉強拉扯著他的手臂向前邁了一步，點了點頭。

“兄弟們……”

一見四人魚貫從無形的空氣中現身，擔心了許久的程鐵軒伸開雙臂迎了過去。

“切，好像沒有想象中難。”

淩戚的指尖輕輕一點帽檐，露出了遮擋在陰影之下的臉，無所謂地笑了起來。

而謝凝卻始終在沈默，沈默之餘，還顯得相當陰沈。

事實上，盟約最關鍵的具體內容差不多就是至此為止。

接下來，在應對黑白之世的問題上雖然依舊有攻守同盟，但封印中的內容仍然有可能成為導火索。

不知是否因為將資料輸送給四人而消耗了大量的能量，無形的能量球正在一點點縮小，像這樣繼續下去，只需要一兩分鐘就會完全消失。

範鈴雨終於完全恢覆了精神，倚靠在仇無衣的身旁，臉色尚且有些不太健康的殘留顏色。

“我暫且確認一下，剛才我們四人應該都看到了某些東西，不，先不要說出內容，我只想確認一個問題，是否每個人都看見了？”

三號伸手阻止了範鈴雨即將脫口而出的話，藏在面具之下的嚴厲目光，即使透著一層面具都感受得到。

其餘三人彼此對視一下，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。

“哦？”

謝凝立刻明白了三號的話外之音，本來毫無波瀾的臉上浮現出神秘的微笑。

仇無衣雖然也意識到了什麽，卻沒有像謝凝那麽快就聯想到。

“那麽，到現在為止，暫時還沒法確定我們每個人所得到的信息是同樣的，可能有缺失或者空白，是不是有這種可能性？”

說到這裏，三號首先將面具下的臉轉向仇無衣，她期待仇無衣能夠聽懂自己的話。

“正是如此，可是這不在我們的盟約之內。”

仇無衣會心一笑，早就明白了三號的苦心，心中升起一片感動。

能夠想出這樣的主意，對於一個站在永國，站在天衣聖門一側的人而言已經十分不容易了，甚至可以稱之為犧牲。

“不是說……”

沙業正待說什麽，卻立刻被三號的手勢阻止。

“沒錯，所以你們沒有義務補全我所未知的，我也沒有義務告知任何你們不知道的內容，考慮到接下來各種不確定的情況，我麽這邊會選擇繼續保密，直到選擇出能夠透露的內容為止。”

三號的言外之意，就是給所有人留下一個能夠繼續合作的臺階。

兩個勢力之間的合作雖然沒有結束，但之後的事情卻不是沙業所能夠完全掌管的，與黑白之世的戰鬥絕非小可，沙業所負責的真正事務其實只是帶回封印的情報而已。

如果最終確定了情報內容，他的工作也就結束了。

但若是一直沒有確定，彼此之間的關系就有可能持續下去。

其實誰都清楚，所謂“不同的情報”，其實九成九根本就不存在。

“正如你所言，我這邊也不清楚究竟能夠和你們交換什麽情報，至少要仔細研究之後才能做出決定。”

仇無衣用力拍了下手，脆響的聲音將尚在渾渾噩噩當中的範鈴雨震得清醒了過來。

“既然如此，我們就帶著‘自己的’資料先回國一趟，之後我們之間該商討一下信息交換的內容，我想這不著急，是不是這樣？”

三號故意仰起頭望著沙業，顯然是一副要求表揚的模樣。

“對……就是這樣……事不宜遲，我們就先回去了，你們也要好好商量一下，畢竟這絕非小事，萬一有一點差錯可就麻煩了。”

多半是在封印當中就和三號討論好了當時的說辭，沙業本來不太擅長演講，此時卻振振有詞，顯然事先經過了練習。

如此一來，兩個勢力之間的紐帶依然在連續，即使不算穩定，但畢竟沒有直接被切斷。

即使僅剩下一絲的希望，希望本身所孕育的力量亦不會因此有任何的改變，到了關鍵時刻，依然會發揮自己的力量。

向所有人告別之後，沙業和三號立刻踏上了回到永國的路，昔日一號班的幾人一直送他出了城門。

走的時候，沙業沒有立刻下任何保證，仇無衣也知道他的難處，現在他所擁有兩重身份，其一是當年的朋友，其二，則是四天極柱的成員，天衣聖門上層的管理者之一，即使他有心幫忙，卻不得不受到各種掣肘。

比如淩瓏，雖然她自稱是來幫忙，而且也的確在危急時刻幫了大忙，但她的真正目的或許就是監視沙業和三號。

回到皇宮之後，仇無衣先去探望了一下已經入睡的軒轅瑾，她的狀態還不錯，剛才恢覆了意識，只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，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內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，結果還是沈沈地睡去了。

其餘的人聚集在保密嚴格的密室當中，空出的主位之前站著一臉沈靜的仇無衣。

“說來聽聽吧。”

淩戚的指關節在桌子上敲來敲去，好像在敲碗等著吃東西。

“剛才大家都明白，那一番話是給老沙的臺階，也是給咱們的臺階，但是現在來看，僅僅是緩兵之計而已，應該不能長久，所以接下來我所說的內容，還請大家一定努力記住。”

說著仇無衣攤開桌面上的地圖，在一個極不起眼的位置畫了一個圈，這個位置距離雷國相對較近，從地圖上看，只能看到海水。

“雖然我不清楚，不過應該有一個島嶼在附近，現在可能已經荒廢了。”

對國請了若指掌的程鐵軒盯著紅圈看了好久，才很不確定地說道。

“老大，這裏就是你掌管的封印存在的地方，不知道獸魔是不是就在裏面，也不知道正確開啟的辦法，不過如果親自跑一趟的話……應該能得到些結果。”

仇無衣調動所有記憶也沒有搜索到具體的東西，也許一切都像這個封印一樣，不親自接觸就不可能得到任何答案。

“萬一獸魔就在裏面怎麽辦？像老大這樣的，還不一口就吃了？”

淩戚苦著臉在桌上畫圈圈，雖然她沒有見過獸魔的影像，不過感覺應該是很難對付的家夥。

“不管如何，這件事就是我份內的，其他人誰都做不到，就算獸魔就在裏面，我也要去解開封印把它揪出來，當然，不是現在。”

程鐵軒毫無畏懼，平靜而充滿自信的微笑會讓人產生一種他就是強者的錯覺，甚至連知根知底的仇無衣都不例外。

但仇無衣知道程鐵軒這句話是認真的，到那時，哪怕他真的需要付出犧牲，同樣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。

因為它就是這樣的男人，即使生命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不靠譜，在真正需要他的時候也依然會成為大家的希望。

“老大的還算好辦一些，畢竟還有一個地點，關於影魔的封印……對不起，雖然有些冒犯，我還是直接說了。”

仇無衣定了定神，用力咽了一口唾沫，心中一橫，直接將腦中灌入的東西向眾人直白地說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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